两人兜了个圈,从拙政园门前走过,连翘吃着剩下大半个橘子,酸得眯起眼睛,她想扔掉,秦舟毛乎乎的脑袋又凑过来:“别浪费。”
小子没钱花,有勤俭持家的意识了。
连翘很欣慰,一瓣瓣喂他,秦舟低头看她,嚼两下胡乱一吞,他这口牙明天还想吃香喝辣。
傍晚的拙政园一带很静谧,大学时,秦舟和同学蹭了旅游团的导游解说,据说古城区的房子建得低矮,是为了不挡住北寺塔,当时大家都说苏州人真浪漫。
连翘小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,生父单位的同事说文化遗产和风貌保护非常重要,不止苏州,很多城市的老城区都有强制性限高措施,不破坏原有视觉意象,尽力去维护城市文脉。
秦舟第一次来苏州旅行时,就觉得像前世故乡,可能他的生身父母在苏州打过工。
连翘问:“想过去找他们吗?”
秦舟从没动过这个念头,他养父母大体上待他视如己出,尤其是跟连翘的母亲和继父相比,好得不得了,他没想过寻根。
养不起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孩子呢,这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,他不理解。
连翘说:“有的人生孩子就是生孩子,不想那么多。
往好里想,他们放了你一条生路。”
连父是湖北人,在南京上的大学,毕业考上苏州的公务员,在街道办事处工作。
除了日常工作,他还负责监管街道范围内几条河流,对责任水域有治理和保护之责。
苏州是水乡,古城区河流星罗棋布,周末时,连翘经常跟着父亲去巡查。
有时父亲会制止信徒放生福寿螺和牛蛙之类,它们是危害水生态安全的外来入侵物种;有时父亲会要求居民不能在某些区域排放宰杀鸡鸭鱼的污水,因为排水和污水处理设施还没覆盖到。
童年时的连翘最喜欢坐上清洁工的船只,跟着他们捞取河中的垃圾和落叶,秦舟说:“怪不得你心情不好的那天想坐游船。”
父亲在纸质地图上画个圈,带女儿穿街过巷,每条巷子都有传说,连翘很爱听。
父亲车祸去世后,母亲和继父结婚,想给女儿改姓,连翘大哭,她有爸爸,姓连,不姓陶。
母亲说不改姓,继父会见怪,对她不好。
连翘偷打电话跟爷爷奶奶哭诉,她不喜欢继父,她不想姓陶,她想记住爸爸。
父亲是家中独子,父母务农,无力抚养连翘,特地把家中祖屋卖了,赶来苏州把钱款都给母亲,只求让连翘继续姓连,让连家好歹还有个后人。
父亲死得很突然,还很惨,连翘觉得姓氏是父亲留给她最珍贵的东西。
成年后她才意识到,父亲留给她的不止是姓氏,还有回忆和爱好,时人多爱高楼大厦,她独爱小巷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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