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芸娘弯下腰,指尖轻触铁敖的脸。
她曾经带着全数少女的娇羞,迷乱和狂热,疯了一样地说出这句话。
铁敖冷冰冰看着他,满脸枯藤老树,双目里有择尸而噬的昏鸦:“滚。”
他们都记得这四句话的。
只是那时,铁敖半裸着胸膛,满脸高烧的迷红,毫不犹豫地一拳把她白藕一样嫩生生的身子打出床外,然后看也不看地说:“滚。”
她从冰冷潮湿的地上爬起来,丢了鞋子,也丢了一生。
芸娘在扬着脖子狂笑,似乎在笑这世上最好玩的事情:“哈……铁爷,你去了京师,我也去了京师,你进了神捕营,我也守着神捕营,你做了借刀堂,我跟着你进了进了借刀堂……可是这一回,你走得太快了,我跟不上你了!
你得自己走这一程了!”
铁敖没说什么,在盯着她的脖颈——她的脖子上,一堆黑翅从后颈慢慢包裹上来,露出一对血红的双目。
远远的,苏旷眼睛里也一闪——天边,有了雁行的火光,那是七步一列的伏兵火,只是火光大小明暗不一,居然不是神捕营来人,只是县衙的普通兵马而已。
杨阔天也注意到了那火光,一勒鞭子:“谁报的官?”
“不是我。”
苏旷轻声回答。
“不是你还有谁?你想让那帮王八蛋同我们火拼?”
杨阔天手里链子鞭暴紧:“我先要了你的命!”
“小声……惊动他们……你们也活不成……”
苏旷本能地伸手想要挡在链子和喉咙之间,杨阔天一膝撞在他肩膀上,一按他的头,手里慢慢一绞。
范雪澜的手盖在他手上,摇头。
杨阔天也稍稍平息了怒火,就凭县衙里头一群乌合之众,根本不是笑纳楼群雄的对手,而且远远看来,官火不动,埋伏的关卡也不动,似乎大家都在隔岸观火。
他松了松手里的链子鞭,苏旷一口气冲回来,就要一阵猛咳,他闭着嘴,浑身僵直得抖了抖,又把那一阵咳嗽咽了回去。
只是气息受阻,无法调匀,喉头一口血反复冲了几次,从鼻孔里冲了出来。
他近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杨阔天多少有些敬佩,俯身在他耳边问:“怎么回事?”
苏旷摇头:“我不知道……有变。”
“少他妈废话,开始什么状况现在什么状况,我们什么都不知道,怎么就有变了?”
苏旷轻轻拂了拂灌木枝叶,树丛合着风一起晃动,盖过了杨阔天略显高亢的人声。
杨阔天是爽直汉子,冲锋陷阵刀头玩命倒是不错,打埋伏就差了些,这么近的距离,他们根本就不该发出任何声音的。
只是借刀堂杀手的耳力依旧灵敏到可怕。
两个杀手向这边望了一眼,低声嘀咕几句,向这边望了过来。
苏旷比了个手势——放开我,你们走。
可惜杨阔天没看懂他那个手势,还是皱着眉头问:“你说什么?天知道?你小子别把什么事都推给老天爷。”
越来越不喜欢跟侠义道的人打交道了,我这手势有这么难懂吗?苏旷跟杨阔天交过手,大约也知道借刀堂杀手的实力,能被派出来的,都已经是精锐,杨阔天发挥好了大约可以对付两个,拼了命也就对付三个,一旦有第四个,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。
范雪澜的武功不在杨阔天之下,年轻的时候甚至不在铁敖之下,但他实在太久没有动过手,临敌经验都已经能够封存在记忆里,真刀真枪的玩命,他在场上没有任何机会。
他们抱定了“借刀堂若不滥杀无辜,笑纳楼群雄绝不出手”
的决心,以及“这小子若有花样就先弄死他”
的底线,在这里死扛。
可问题是,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关键时刻才跳出来,然后力挽狂澜的,死在壕沟里的战士永远比死在城头的将军多出百倍。
实在藏不下去,那么就现身好了——苏旷的眼光在那两个人和自己之间划了一道线,他们的脚一旦越线,他就准备发出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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