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被他吸引,为他心醉神迷,眼中不见天日。
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只有变得更好才值得拥有展画屏的一丁点爱意。
不够好的时候,听见他的名字都会羞愧。
可后来他明白,即便自己永远不够好,展画屏还是会爱他。
世间再也没有人,会像展画屏这样爱他。
可他也不需要了——即便有,也已不是展画屏。
唯有那么一个人,不计代价、九死无悔地珍惜他,为他构建新的骨架,以至于如今终于深陷海底污泥灭顶,他却还能明白自己保留着全部所得,那是一个绝不能崩毁的世间。
诸般美境,勿要流连。
展画屏教他的时候,他还不懂;最难克制的心魔,不是那些艰难困苦,而是林林总总往事中最好的部分——无论多美,也总要穿行而过。
展画屏的天地本来应当大得很。
从今以后,他有他的日子要过,殷紫袖剩下的路,也要靠自己走。
他出师的这一天姗姗来迟,又像是太早了。
他小声说:“莫恨黄花未吐。
且教紫袖相扶……此后紫袖不再扶你,也不要你来扶。”
河岸朝两侧蜿蜒,身畔的大地正在吐出初春的生气,正是万物复苏前一刻的黯淡寂静,从脚下蔓延出去。
身后不远处便有村落城池,年节时候张灯结彩,嘈杂热闹的人声混成一股洪流,托举着每一丝烟火袅袅升腾,连接着无尽苍穹。
天空晴而冷,一碧万顷,日光铺洒到大乾每一个角落,也洒在他的身上,围裹着河岸上这仅剩的一个人。
逝水茫茫,东流而过,他看着水面粼粼波光,冀望能化身长风万里,随那小船远行。
不,也许确实有一个他,已经追着小船去了。
只期盼那个无形的自己能在一旁默默看着他,守着他,不再给他带来任何灾厄。
他从晌午站到黄昏,终于水面上一条船也不见。
朝空荡荡的河面伸出手去,五指间甚么都抓不到。
这才当真明白,展画屏已经走了。
他也该走了。
他转身向回走去。
也许是今天有些闷了,喘不上气来。
抽了两大口气,便觉有水滴扑簌簌滴在衣襟上。
他想自己又流泪了,抬手一擦下巴,满袖口都是血。
他觉得好笑,口鼻却又喷出些血来。
于是索性脱下外衣,一边擦拭着,一边向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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