寄无忧脱力地阖上眼,轻声道:“往死里打,打完了就走,我……有些困了。”
他点点头,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。
楚九渊那剑极快极狠,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元婴修士能掌握的实力,四周的弟子虽然大部分也已结金丹,却连楚九渊出招的动作都未能看清。
他们看向楚九渊的鄙夷眼神中,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恐惧。
纤指握花枝,项逐天为弟子们造起一道淡红色的弧形屏障,转而对楚九渊劝道:“为了一个叛徒而同门相残,九渊,你这又是何必呢?我们同为仙家中人,你若心系门派,理应一同讨伐罪人才对。”
巨大的灵气屏障一建起,就壮起了弟子们的胆子来,他们纷纷开口附和,为他们温柔大方的峰主撑腰。
“要不是他,我们天下寄无忧阖上眼后,听到了无数种声音。
叱骂,叫喊,嘶吼,哭号,此刻全都混做一团,涌入了他已经无暇思考的大脑之中。
死前还不得清净,实在是件扫兴的事。
趁着骚乱之际,寄无忧双眼颤动,最后一次让视线越过尸横遍野,看向了那间他住了近百年的破屋——如今已在打斗中沦为一片废墟的光景。
有建屋之时,便有拆屋之日,冥冥之中,好像一切都早已定数。
那间屋子建的不大,里面要啥没啥,阿月还没来时,寄无忧大都在人间玩乐度日,很少会在这间空屋过夜。
细数一番,阿月来后,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。
他还记得那一天,他是怎么把那个少年捡回来的。
——最开始,也是长久的黑暗。
耳边的鸟啼雀鸣伴着东升的日光一道响起,浅眠中的寄无忧两眼一睁,看到眼前叶影重叠,嫩绿摇曳,不由皱了皱眉:他不是在喝酒吗?怎么喝到林子里去了?寄无忧扶着额坐起,这隔夜酒还未醒,外加吹了一整晚山风,现在整个人晕乎得很。
他寻思着昨晚自己到底是喝了多少白酒,怎么喉里竟疼的这样厉害。
他只想找条灵溪洗洗喉咙,然而走了两步,忽又想起昨夜白长卿的那堆唠叨,心里便郁闷了起来。
收徒弟?他可是这么一个人过了将近百年的日子,早就不怕什么孤独寂寞,再说,他那屋子里就一张床,总不能让他们师徒像一对道侣似的夜夜同枕共眠吧?他知道白长卿心里在盘算什么,用一个徒弟把自己留在山上,不让自己去凡人的城里玩乐——这当然是不可能的。
想着想着,一条溪水忽地闯入眼帘,让喉咙正辣的寄无忧的心情来了个峰回路转。
他倾身上前,看也不看,便用手捧起溪水,直直地送入了口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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