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,林蓁从自己在广东、浙江的经历讲起,把出海通商,探索其他的陆地的事情对徐阶多多少少透露了一些。
徐阶生活在富庶的江南,尤其是近来数年的所见所闻告诉他,林蓁说的很有道理。
他对林蓁说道:“就拿我的家乡松江来说吧,我听说我们松江的棉布尤其受到那什么日本,还有佛……佛郎机人的青睐,一匹上好的棉布在咱们这里能卖三钱银子,但若是卖出海去,价格在数倍之上。
我们松江乡下地方家家都有妇人纺布,农闲时候产出的布匹日以万计,这些布匹若是能卖到海外,那大明的国库岂不是大大充实了么?”
林蓁赶忙道:“正是如此!
不仅是布匹,还有丝绸、瓷器、茶叶,这些都能为我们大明换来数不清的财宝。
而且,阳明先生说过,我们不必坐等别人送银子来,也应该自己掌握银矿的开采,这样,万一别的国家政策有变,我们方才不会受到影响,白银的流入量也不会减少。”
徐阶赞同的点了点头,两人一同踏入了藏书楼的门,林蓁把那些航海图志的样子对徐阶描绘了一番,然后他们就开始分头寻找,可是找了大半个时辰,两人名副其实的蹭了满鼻子灰,仍然什么都没有找到。
不过,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收获,林蓁发现了一些有关税收沿革的史料,桂萼兢兢业业的样子始终在他眼前浮动,他和徐阶赶紧带着找到的东西,回到编检厅接着续写《大明会典》去了。
徐阶停下手中的笔,道:“让我想想……这征收粮食,本来就是个复杂的事情,因为百姓要承担的,不仅仅是田赋,还有徭役,还有杂役,还有岁贡,你看,光是这粮食的运送,明初仅浙江一省,就要‘设粮长一百三十四名……送粮人夫一千名’,这些都算是徭役,还要百姓来承担,交了粮又要无偿为官府运粮,这负担能不重吗?对了,说到运粮,田赋所收,南方是米,北方多是麦粟,收的是都实物,尤其是那些岁贡,五花百门,名目繁多,交的时候分等别类,这收租之人就容易巧立名目,吸取民脂民膏啊!”
怪不得严世蕃把徐阶视为眼中钉呢,徐阶的水平确实很高,三言两语就把林蓁琢磨了大半天发现的问题都总结出来了,林蓁拍了拍手,诚心实意的道:“徐探花,我真佩服你。
来来来,你过来看……”
林蓁把手指向其中一行,读道:“弘治六年题准、山西腹里起运宣大税粮……可通车者、悉从民便、征运本色……其平阳府、泽、潞、辽、沁四州所属、转输颇艰。
减征价银。
每米麦一石、折银七钱。
豆一石、折银五钱。
草一束、折银四分……”
徐阶若有所思的道:“转运颇艰,改成征银……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。
只是这样一来,百姓就得把米拿到市场上去换银子,这样会不会有些太麻烦了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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