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桥下偶尔有车驶过,车灯发出的红色光线透过沾满了雨水的镜片,在寻逸眼前晕出好大一个光圈,就像炸开了一束红艳艳的烟花,又像从胸口中喷射而出的殷红血雾。
寻逸下意识停了脚步,喉结上下起伏了一下,然后猛地向前迈了一大步,在大雨中奔跑起来。
他跑得很急,下天桥的时候每一步都带起一大片水花,全溅在他的裤腿上,不过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,甚至扬了扬头,沿着学院路直直地向南跑去。
他的心里只有两个字,向南,向南!
只要一直向着南跑,就能找到那个人,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。
这么晚了,那个人在干什么,是在给折耳猫洗澡么,是在为学生批改论文么,还是捧着本书坐在沙发上读,对方会不会想到他,惦记他?
一会儿见到那个人,他一定要紧紧地把对方锁在怀里,一遍又一遍地说,我真的很需要你。
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,不想再有任何人从他身边离去了。
五月的雨打在身上,一点寒意也没有,却有一种清凉,一下一下地刺着人的神经,让人在这朦胧的雨夜里找回一丝清醒。
寻逸觉得自己恰恰需要这样的浇灌与洗涤。
雨下了将近二十分钟,仍没有小下去的迹象。
寻逸顶着大雨,跑进法大门口,绕过东湖,在刑事与司法学院大楼前的路口左拐,他知道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——那十几栋家属楼隐没在不远处的一团黑雾里,显得有些诡秘。
他用手背擦了擦挂在自己鼻尖的雨滴,朝着那团黑雾跑去。
他高高瘦瘦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通向家属区的漆黑的大道上。
快跑到家属区门口的时候,寻逸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打着红色雨伞的人,正穿过雨雾,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。
寻逸的身形晃了晃,心随之狂跳了几下。
他听见那个人对他喊:“小寻——”
寻逸眼中的波光闪了闪,他甩了甩头发上的雨珠,加快了脚步,径直朝着那人跑去。
他奔跑的时候,气流从脸颊两侧呼啸而过,卷起一抹薰衣草的香。
跑近的一刻,举伞的人突然丢了手中的红伞,对他张开了双臂。
寻逸也伸出双臂,不由分说地把那人抱在怀里,他抱得是那样的紧,就像要把对方嵌进自己身体里,血肉相融似的。
他侧过脸,用鼻尖在男人的鬓角处轻轻蹭了蹭,然后在对方耳畔低声说,老师,老师,真好,有你在我身边。
说这句话的时候,寻逸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。
寻逸摘了眼镜放在裤兜里,捧起邱三桥的脸,对准男人的嘴唇,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。
邱三桥一闭眼,眼睫上的雨珠纷纷顺着他的脸颊流下。
在滂沱大雨中,一直笼罩在他们二人心尖的不安、恐惧和忧愁都被冲走了,只剩一股暖流在心间静静流淌。
一吻结束后,邱三桥用力地握了握寻逸的手,说:“我们回家,回家。”
这时候,天空一道闪电劈下来,刚好炸在对面楼的楼顶。
寻逸怔了怔,拉着自己的老师跑起来,经过一栋栋家属楼,一直跑到男人住的单元楼门口。
邱三桥喘了几口气,从兜里拿出一张微微泛潮的门禁卡,在磁卡感应区上扫了扫,说,晚上十一半点以后必须刷卡才能进去,我有两张磁卡,一会儿到家给你拿一张,你可以晚上来找我,只要你悄悄的,别被其他老师看到了。
他们两个人进了电梯以后又抱着吻了一会儿。
寻逸把邱三桥抵在电梯壁上,困在自己的双臂间,在男人唇上细细地啃咬着,然后用舌头撬开了对方的牙关。
一瞬间,他的唇齿间满满地都是薰衣草的芬芳,他感受到对方温热鼻息扑在自己的脸上,痒痒的。
这样一个鲜活的、充满生气的人陪在他身边,让他足以有勇气去抵抗一切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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