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小言莫名其妙,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对劲,试探着问了一句:“陛下?”
“滚!”
一只鎏金银的铜壶被扔了出来,皇帝的声音压着惊怒,片刻之后,又道:“下回莫再让这样的女人进来,听见没?”
孙小言苦笑:“这也不是小的管得着的,您知道,太皇太后那边……”
哗啦一下,帘帷被掀起,顾渊披衣走出,墨黑的长发垂落肩头,脸色犹有几分羞怒的尴尬,倒让孙小言感到十分稀奇。
“那便都换成你这样的寺人。”
顾渊冷冷地道,“朕不要女人,行不行?”
孙小言一呆,“陛下这……这不妥吧……”
顾渊想了想,自己却先乐了,“男色这东西,朕还真没想过……”
孙小言脸色刷白,“陛下,陛下这可不带玩笑的……”
顾渊斜睨他一眼,嫌他荒诞不经,径自扯开了话题,“今年三辅丰收,正旦当可好好过了。
祭宗庙的事情,你去找聂少君,好好张罗一下。
之后例有上辰、上巳,”
顾渊回过身来,点着孙小言的脑门道,“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,主君操劳国事,你还不将这家事打理清楚,是诚心给朕找麻烦呢?!”
顾渊所用的龙涎香剂量越来越重,效用却越来越差。
中夜时分,他披阅奏疏,殿中熏炉四面,暖意烘人,教他愈加不适。
匈奴内乱,三单于并立,新上任的太尉急于立功,又奏请趁此机会出兵肃边。
儒生们一听这奏议便跳了脚,上书雪片儿似地飞来,生怕顾渊意气用事再启刀兵,弄得如孝钦皇帝般两面不讨好,落个穷兵黩武的恶名。
薄昳领了大鸿胪的职,乃请求绥和为上,准许匈奴南单于入朝,给他个名分去安定自己家事。
夜色愈深,顾渊脑中茫乱,漫漫然地想:孝钦皇帝?孝钦皇帝再如何折腾,到底是有满库的银钱满仓的米粮;可是他呢,他还有什么?这天下到他手里已是一穷二白,他还有什么气力去折腾?
面对一副皮肉都已朽坏净尽的骨殖,他便是有再多的野心,也无从下手。
将笔一扔,他站起身,拿起一件裘袍便往外走。
将将跨出门槛,门外的孙小言回过头来,“陛下要出去?”
他顿了顿,心中有一个念头呼之欲出,却终竟被他压抑了下去。
心头的躁郁竟难排解,又往回走,“哪都不去。”
孙小言奓着胆子问了一句:“陛下若想去椒房殿,小的这便备车。”
顾渊回过头来,孙小言面目模糊,他只看见门外月华洒满天地,突然伸足一踢桌案,他冷冷地道:“给朕找梯子来。”
孙小言一愣,“梯子?”
“对,梯子。”
皇帝重复,目光冷静得可怕,“朕要去看月亮。”
“皇后,外面太凉,您还不就寝么?”
寒儿关切地问。
坐在台阶上的女子回过头来,数月过去,清丽的脸庞又瘦了几分,身上披着的华袍宽敞得如一个空壳,她陷在那锦绣丛里,容色淡如止水。
她又望了一眼宣室的灯火,缓缓站了起来,随寒儿往回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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