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居吕阿姨是个不修边幅的胖女人,头发永远是乱糟糟的,不皱面料的廉价裤子上总是沾着灰尘,她焦急地在icu病房外张望,看见简思立刻迎了过来,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孔秀容发病的情况,简思木然地听着,她边说边打量扶着简思的奚纪桓,眼睛里多了些异样的神色。
“具体情况你问护士吧。”
吕阿姨指了指病房旁边的护士站。
护士翻着厚厚的记录,简思有些喘,身上一阵冷一阵热,手心里全是汗,握着她的奚纪桓发觉了,把她的小手在他高级的西装上擦了擦,抹去了那些冷汗。
护士找到了孔秀容的病历,质问简思看了看已经从icu病房转出来的母亲,躺在宽大的病床上显得益发苍白瘦弱,妈妈总是态度冷硬地怨骂她,她却一直知道母亲的脆弱,此刻尤甚。
她转回眼,认真地听大夫说明情况,因为出血量不大,可以采取保守治疗,慢慢等待血块吸收。
“只是……”
主治医生是个半秃的中年男人,病人家属只有这么个娇弱的女孩子,见惯生死离别的他也似乎有些不忍心,音量变得有些轻,“会有些后遗症,比如说……口眼歪斜。”
简思的呼吸窒了一下,终于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,只要妈妈活下来,安然度过了这次危难就好。
她其实是个特别害怕孤独的人,虽然妈妈好像变了个人,总是一刀一刀戳在她心底的创口,但靠近妈妈的时候她仍然感到温暖。
匆匆上下学、匆匆上下班……她的生活单调而凄苦,但她知道自己每天要做什么,她的生活还有牵绊和记挂。
如果,连妈妈也不在了,她这个累及父母的女儿,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?护士给妈妈加好了点滴,都退出去了,宽敞的病房里只剩下简思,上午的阳光被淡蓝色的百叶窗遮在外面,室内半明半暗,简思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里,望着墙上的光痕,一片茫然。
妈妈度过危险期,她就不得不想一些她一直回避的问题,比如奚纪桓。
这两天他并没时刻陪在她身边,却把一切她感到束手无策的事情全都处理妥当,比如治疗费,和张柔说明,向公司请假……他甚至塞了一把钱给她,让她零用。
她没拒绝,已经无法拒绝了。
奚纪桓再没提起她和奚成昊的事,好像忘记得很彻底,丝毫没被这段往事影响,那块光斑晃得她的眼有些刺痛,她阖目,自嘲而鄙夷的笑了笑。
挣扎了这么久,她还是要往这条路上走!
她年轻貌美,家庭负担沉重……似乎这条路走得顺理成章,唯一的不同是,卖给怎样的男人。
当初她从夜总会逃走了,觉得实在无法抛弃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尊严……原来,只是没有逼上绝路。
她想过,或许眼前这笔治疗费可以向张柔和正良借,然后……她要拿什么还?她的工资平常应付妈妈的药费和两个人的生活已经所剩不多,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债务?妈妈的病也不是这次就痊愈了,如果下次再有复发,难道她再去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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