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热腾,都竖着耳朵等着听,谁也没留神窗户外头的黑影儿。
“杀过老梁庄武家的雷动天知道吗?咱掌柜就是跟他喝的酒,比烧刀子还辣的高粱酒,拍开四五坛,仰着脖子就干。
两天两夜!
整整在把子山喝了两天两夜,下山的时候我们的人迎上去,掌柜的刚还能笑,下一秒,就头冲黄土栽下去。”
多豪义的英雄,伙计们攥着手:“那后来呢?货要回来了吗?”
“岂止要回来了,往后咱们的货走西口,再没遇上过敢劫道的!”
说话的人把胸脯拍地啪啪响,“谁不知道咱掌柜的!
那是雷动天拜把子的兄弟!”
嘎吱……门动了……风敞进来……有人裹着被看过去,渠锦堂红着一双眼,站在门口,两个拳头,掌面上能看到凸起的青筋。
少东家……蜡烛摇曳,再定睛瞅,哪有什么人呐。
渠锦堂一路风赶烟似的跑回后院,两扇把门的老门板,撞在墙上,嘎吱嘎吱颤。
常乐被他吓了一跳,解到胸口的扣,下意识系回去一颗。
渠锦堂看他的眼,热得不正常,手也是,握着人的膀子,把人烫得一哆嗦:“少爷……”
这个时候,多一个字儿也是多的,渠锦堂抱他的手,把人牵到床边坐下,盘起一条腿,热乎的,贴着他的膝盖:“你……”
百转千肠,那么多话,有那么多想对他讲,一时却找不到起头的。
常乐让他瞧的都臊了,转腕子,他这头一动,渠锦堂就上了发条似的活过来,小子看豪杰,看一片光,看一个梦想那么的,捧住他。
“你和雷动天喝过酒,拜过兄弟?”
那是谁啊,道上闻风丧胆的马匪总瓢,手里有枪,底下领着一帮子人,各个把命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,可也是苦人们口中的义匪,劫财,只劫那为富不仁的。
常乐受不得他这个眼神,拧过脸,往下颔的一弯窄下巴:“喝过……”
淡淡然的口气,渠锦堂听了惊心动魄,“他本名梁虎,也是苦出身。”
渠锦堂才管不着那土匪头子叫啥。
他搓着常乐的手,一肚皮热情,肠子都要给泡化了,他太渴望听到常乐说起离开甫阳之后的事儿,不是旁人的转述,甚至也不是从常乐自己口中,他是遗憾,风口浪尖的日子,陪在他身边的人,是别人,不是自个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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