浴室的门开了,石冈擦着头发走出来,疲倦地躺倒在床上。
他看起来洁净,雪白和美好,像是一片没有踏上任何足迹的新雪地。
御手洗看着他,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十六年前,石冈平成六年二月,横滨,马车道石冈坐在沙发上,冷淡地注视着面前的客人。
这位客人他在岩见泽警署见过,名叫松山。
“石冈先生,您真的不能帮忙联系一下御手洗先生吗?”
松山仍在不死心地请求着。
“我说过很多次了,不管你相不相信,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。”
石冈觉得头脑一阵一阵晕眩,如果这位松山刑警再不离开的话,他觉得自己要昏倒了,喉咙里也有隐约的酸味。
“可是您说他在芬兰。”
“是的,他留下一张条子就去了芬兰,但是芬兰不是横滨,在地球的反面啊,他又没有留下固定的地址或者电话,难道我可以打给日本大使馆去寻人吗?”
松山刑警非常为难地抓了抓头:“如果可以的话,非常希望能联系到他。
这个案子就要结案了……”
石冈抬起头盯着他:“需要御手洗才能够结案吗?”
“不,不是……只是稍微有点在意,因为加贺辰己的供词有一些模糊的地方……御手洗先生这个时候突然离开,总觉得和案子有些关系。”
石冈疲倦地摇摇头:“即使有关系,也不会影响到案子的结果。
你不妨试着联系一下赫尔辛基的西贝柳斯音乐学院,加贺辰己的前女友在那里进修,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,御手洗匆匆前往芬兰的理由。”
“其实那边我们有查问过,没有见过御手洗先生。
不过长泽小姐确实提供了一些和本案有关的信息,所以还是十分感谢。”
松山刑警站起来,带着歉意深深鞠躬,然后准备告辞。
走到门口,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脸上的歉意更深了,犹豫了几秒钟后开口问道:“石冈先生,我可以看一下御手洗先生留给您的字条吗?”
石冈不动声色地大步走回卧室,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张再平常不过的打印纸,一言不发地递给松山。
纸上只有一行字,写得很匆忙,但并不算太潦草,用的是普通的黑色墨水。
“我去一下赫尔辛基,拜托你留守。”
松山念出这句话,又抓了抓头,不好意思地笑了,把字条还给石冈:“还真是简单呐。”
松山下楼梯的脚步声消失在门背后,石冈猛地丢下字条冲进了厕所。
过了很久,石冈从抽水马桶上方抬起头来,眼中流动的水光似要夺路而出。
他无力地伸手去够冲水按钮,然后撑起了身体。
当他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,惨然地笑了一下,目光落了下去,又一刹那像被烙铁摁进眼睛一样踉跄地倒退一步,结果不得不再次扶着马桶干呕起来。
刚刚他目光所及的地方,放着洗漱用具,两个杯子肩并肩站着,然而里面只有一把牙刷。
“需要的话,仅仅带一把牙刷也可以出门。”
那把牙刷被带走了,然后再也没有回来。
石冈觉得自己被愚弄了,但不是被御手洗。
这种感觉非常令人无法忍受,好像有一只肮脏的手在翻动着,检视着,不断指指戳戳他沉重却空虚的胃,而他好不容易才忍住再次涌上的恶心,蹒跚着离开了厕所。
那张字条仍然躺在地上,和最初的情景一样。
一张空白的a4纸上就写了一行字,从左下角往右上角倾斜,好像那个人一手拿着听筒,一手随便抓过一张纸和笔留下的电话留言。
还真是简单呐。
石冈仔细地捡起那张纸,轻轻用手指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,然后珍而重之地将它收回抽屉里。
总有一天御手洗会回来,对此作出解释,即使用不买茶叶来威胁他也必须要一个解释。
石冈走到厨房,想了想,冲了一杯咖啡给自己。
这罐速溶咖啡是又一次冲动的后果,当时他刚刚从山口县赶回横滨,推开公寓房门时只看到了和走之前一模一样,因为主人匆忙离去而显得凌乱的房间,以及当时就喝空了的茶叶罐。
石冈甚至怀疑他和御手洗在岩见泽分手后,御手洗根本就没有回来这里,直到他看见掉在地板上的字条。
那也许是本来放在茶几上,被开门时扰动的气流吹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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