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不出她所预料,雾隐惺忪着睡眼,茫然地看了她一眼。
这时候就应该好好教育她,周嫂这样想到。
“我说清韵啊,你也该劝劝你家阿笙。
他是个好孩子,可那唱戏能挣多少?表面上风风光光,背地里呢还不是被说是低贱的人。
你看看我们家祥子,那一个月跑跑黄包车能挣三块大洋哩。”
雾隐刚刚过来就听见有只苍蝇在她耳边嗡嗡嗡,她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到了更年期的大婶。
这个周婶是原主的邻居,平日里最爱和街坊邻居闲扯些八卦。
再就是炫耀她家儿子在大城市里拉黄包,好像去了大城市里讨生活的人都要比寻常的百姓高上那么一等。
镇里信息堵闭,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大城市那是个了不起的地方,能去那的都是精英人士,因此周婶每次在夸自己儿子的时候都会在一旁附和。
无一外乎的都是,您儿子真棒!
久而久之,周婶就越发把自己看的重要了。
哪家夫妻吵架,哪家兄弟分家她都要去插上一脚。
这不听闻陆清韵同顾笙吵架了,也忍住过来插一脚了。
雾隐忖量了一下屋内,破落的草房,坑坑洼洼的土墙,家里连一件像样的物什都没有。
她低头不语,看着陆清韵原先拿在手里的戏袍,一根针还悬在上头,想必是原先要给它缝上的吧。
周婶见她未接话,又将先前那事唠叨了一遍,期间又说了很多夹枪带棒的话,大都是吹捧她儿子贬低顾笙的。
雾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,将戏袍往那一搁:“周婶,我家阿笙想做什么便做什么,都是在外奔波劳碌的命儿谁也不见的谁就比谁高贵。”
周婶向来都是听些阿谀奉承的话,哪里听过这些?顿时鼻子一歪,气的七窍生烟。
又将手重重的往那残破的桌板一拍,好立立自己的威风。
这招数搁着人小姑娘身上或许还能有点用,但在老妖精雾隐身上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。
她格格地笑出声,带着小姑娘特有的清灵嗓音假模假样地关心着周婶:“婶儿,这一下下去手是疼的不轻吧,快看看肿没肿?若是肿了的话还得涂那什么药膏,那玩意儿老贵儿呢。
不过祥子哥有钱!
您平日里就别省了免得说祥子哥苛待您老儿呢,妹子我还有事,就先走了哈~”
这街坊四邻里谁不知道周婶的抠是出了名儿的?天天恨不得将一份钱掰做两份花,就连几分钱的菜儿都要砍价,恨不得别人白送她一般,更不要说这价值半块大洋的药膏了。
雾隐离开了周婶家已经快要天黑了,残阳挂在天上,余晖落在了前方的麦地里,金灿灿的好看极了。
她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蓝染布做的上衣,又摸了摸腿上穿着的碎花裤,嘴角抽搐着这是什么鬼搭配?
田埂上有人在唤着她名字,她抬头一看。
一个清秀的男子正咧着嘴对她微笑,黑色的短衣长裤因着夏天太热的缘故,袖口、裤腿口都往上翻露出了白边儿。
他笑着朝她走来,橘红的夕阳蕴在他脸上,就像从光里走出个人儿一般,耀眼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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