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想法。
-丁敏一。
-我恳请你尊重我的决定。
这一刻,不止是分手后的许树洲变得陌生,连我自己都变得陌生了。
他口中的我是我?我原来有这么丑恶?他忍受了这么久一个如此丑恶的我?
他爱的那个我,那个看过来就满眼欢欣,映在他瞳仁里的,亮晶晶的我——她又是谁?
我打了个寒颤,回过神来,发觉自己的脸像刚从冰水里打捞起来一样。
我发过去一句自己都摸不着头脑,也无比苍白的话:我可以换时间吹头发。
—
背单词的爱好不是从我进入大学后才形成的,非要厘出一个具体节点的话,那得追溯到我初中。
当时我刚来城里念书,读的是市里垫底的四中。
但即使排在末游,里面多数学生的质量也好过我过去就读的镇中心小学。
鸡头变凤尾,不止我有落差,我父母亦然。
尤其是我爸,拿到我初一寒假攥回去的成绩单后,他形容我最多的字眼就是“废”
——“废了”
,“废物东西一个”
,“生个废物儿子好歹还是自家人,废物女儿就只能嫁给废物家庭”
,“这名次收废品去算了”
……不是他,我都不知道“废”
能组织出这么多词句,哪怕后来“废”
变得娱乐化,刷视频时无意在标题或评论区看到,我心头依然会浮出小股隐约的刺痛。
我初中成绩进步很慢,数学语文勉强得心应手,但英语总会把我的班级排名拉低到只有中游。
也是因为英语,逢年过节回家,我都要遭我爸好一顿打。
初二有次被他训话,斥责间,他会间歇拍打我后脑勺,力道不重,但相当屈辱,我反感地扬手格挡,他掌力猛然加重,我的脸差点栽在书桌上。
我爸离开卧室后,我继续低头做英语卷子,风暴过境的室内异常清净,我脑子里突然响起轻微的蝉鸣。
当时刚入冬,我以为是幻听,停止书写,确认它真实存在后,我害怕到背脊生寒。
为了盖过它,我开始出声朗读面前的试卷,念出里面的每句话,每个单词,每个字母。
我读得越快,背得越急促,那声音就会越轻,最后,它随着我的心跳平缓下来,直至消失。
那天起,耳鸣就像不定期浮现的幽灵一般跟随着我。
进入初三后,我被新换的英语老师钦点为课代表。
大二时我顺利申请到英专的辅修,以学业繁重为由,再没回过老家。
—
我不敢二次复盘上午的聊天记录,但蝉音还是意料之中地出现了。
我望向吸顶灯,开始絮絮叨叨地背单词,“灾厄,灾难,disaster,d-i-s-a-s-t-e-r,disaster”
,“粉碎,使…破碎,破灭,被破坏,shatter,s-h-a-t-t-e-r,shatter”
,“推翻,倒塌,颠覆,topple,t-o-p-p-l-e,topple”
……
如今我无需倚靠任何实物,书本,就能让世界上绝大多数单词自如地在我大脑里舞蹈,想到即得到,就像哈利波特里漂浮的咒语。
但我没有得到平静。
许树洲的话挤压着我的神经,在控诉我,却好像又能与儿时的我重叠,那些十年以前只敢放心底里呐喊的话,今天突然以粗鲁的方式在我最亲近也最在乎的人身上重现——而呐喊的对象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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