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晏哪里还肯站住,只当没听见。
好在贡院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,他就像只投林的夜鸟嗖一下钻了进去。
那小公子看着满地的破瓷片碎茶饼,气得牙根发痒,捞起西洋怀表一看,砝琅表面裂成好几瓣,连指针都不动了,怒道:“这厮溜得倒快,合着我挑了半天都白挑了!”
一个随从凑过来道:“小爷息怒,要不咱几个进去,把那不长眼睛的小子揪出来?”
小公子满面怒容,听了他的话反而冷静下来,道:“春闱大事,礼部在里面祭天地拜孔圣,几个内阁大学士也都在贡院里,弄出什么响动来不好。”
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,唤道:“成胜。”
“老奴在。”
“你去贡院里打探一下,这小子姓甚名谁。
想金榜题名?爷叫你名落孙山,灰溜溜卷包袱走人!”
“老奴这就去办,您放心吧。”
小公子重重哼了一声,余怒未消,转头见地面上鸟笼的拴钩摔散了架,笼门半阖半敞,刚买的那只虎皮大鹦鹉探头探脑地伸出喙子来,急忙扯着公鸭嗓叫道:“哎,我的鹦哥儿要跑了,快给我逮住它——”
鹦鹉被他的叫声一吓,梗着脖子扑棱着翅膀直冲云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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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晏在他的单人考室——号房里咬着笔杆儿叹气。
所谓号房,其实就跟牢房没啥两样,长五尺,宽四尺,高八尺,整一火柴盒,躺直了脚都伸不开。
考生们只允许带文具和灯具,每人配发三根蜡烛,一个个搜了身后进入号房,大锁喀嚓一上,成龙成蛇就在这孤灯萤火方寸之间了。
但这还不是大问题,条件艰苦点算啥,不就是再高考一回么,苦不苦,想想长征两万五,累不累,学学红军老前辈,让苏晏真正头疼的却是……八股文!
八股,这个在当代人看来根本是封建迂腐代名词的东西,在当时的人眼里,却是千古圣贤的教诲结晶,升官发财的敲门砖头。
四书五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页,题目必须从里面出,出题的大学士们可谓是绞尽脑汁,挖偏门、掏墙角,抽筋剥皮地截出一句半句来做考题。
就比如他笔下的这张卷子,题目就叫“所恶执一者,为其贼道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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