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一示意平身,耳边听着例行的颂词,心中却是若有所思。
直到华丽的骈四骊六文章道完,他才回过神来,对这几位骨rou亲眷,免不了又是一番温言抚慰。
一会儿便赐下宴席,如此雍睦和乐,欢聚一堂,自不必说。
渔翁 碧月宫中,晨露正在重新择选宫人宦者。
她如今手握权柄,一声吩咐下去,内务府便急急将刚选的宫娥送上,供她挑择。
她佯作细细观察,将清敏&ldo;辰楼&rdo;中训练渗透的人手,一一选出,又掺杂了些不相gān之人,才满意而归。
她将宫中原先众人,大半调至其他宫室,许以清闲丰厚的职位,临行亦对他们温言切切,这些人面上都是感激涕零,一团欢喜。
原先在她身边服侍的宝儿,被她以琐碎理由,遣出宫去,小姑娘先是泫然yu泣,听闻可以跟父母团聚,又是破涕为笑。
她另选了那日在&ldo;翠色楼&rdo;见过的黛肤少女‐‐她名唤涧青,作为贴身侍婢。
刚将诸般事务jiāo接清楚,便听廊下宫女进来禀道:&ldo;梅娘娘到了!
&rdo; 晨露略一思索,便知晓她所为何来。
&ldo;姐姐晋升之喜,我都未及拜望,实在是万分惭愧!
&rdo; 梅贵嫔身怀有孕,才二月有余,小腹便微微凸起,她在侍女搀扶下,竟要盈盈下拜。
晨露一使眼色,涧清连忙将她扶住。
&ldo;你这是做什么……?&rdo; &ldo;姐姐位分高贵,小妹这一礼,乃是发自内心的敬慕!
&rdo; 梅贵嫔笑魇如花,言辞也甚是亲热。
晨露静静等着,果起期然,但见她寒暄几句后,神色一变,眼圈微红,几乎要坠下泪来。
&ldo;姐姐对我有再生之恩,如今大难将至,姐姐你可知道?&rdo; 晨露作出惊讶的神qg,问道:&ldo;什么大难?&rdo; 梅贵嫔并不作答,只是目视涧清,后者见状,很是善解人意,借口去调治几样蜜饯,离开了内室。
以手掩口,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。
&ldo;太后和皇后……?&rdo; 晨露心中冷笑,面上却显出惊诧莫名:&ldo;我与两位娘娘夙无冤仇,怎会设计构陷于我?&rdo; 梅贵嫔急得珠泪盈盈,顿足道:&ldo;姐姐你真是聪明一世,糊涂一时啊,你独得皇上宠爱,又破了悬案,还了周贵妃清白,她们岂能饶你?!
&rdo; 她发间步摇轻晃,眩出迷离光华,梨花带雨之下,愁眉轻蹙,映得面容分外娇媚。
&ldo;皇后素来当我是个懵懂,有什么话也不太避讳,所以才隐隐得知……姐姐你一定要早做防范啊!
&rdo; 她匆匆说完,便起身离去。
晨露并不焦急,只是一派悠然,任由涧青替她换下待客的盛装。
&ldo;你觉得如何?&rdo; 涧青想了想,利落答道:&ldo;孔子说,貌忠诚而实伪,说的就是她这类人。
&rdo; 她身怀内力,隔着门板,早将梅贵嫔夸张的低语听入耳中。
&ldo;娘娘您如今独得圣眷,她一心卖好,是一个原因,更重要的是,无论您和太后她们谁能获胜,她都能渔翁得利!
&rdo; 冰琅 涧青奉上清茗,知道是在考量自己,于是胸有成竹地说道。
&ldo;你明白就好……宫闱之中,没有哪个人是等闲之辈,她们的一颦一笑,一语一泪,都不过是一层面具。
&rdo; 晨露斩钉截铁道,面上一片冷肃。
很久之前,她和元旭,仍是举案齐眉,琴瑟和谐之时,日渐衰微的林家,将掌上明珠送入宫中为质。
那时的林媛,无复孩提时的娇纵倨傲,就连眉眼间,也漾着凄惶轻颤,仿佛受了惊吓,随时都要跳起身来。
她本是满腔恨意,遇见这般的怯弱幽怨,也在瞬间冰消溶解。
不经意的挥挥手,任由从人将她安置于宫中某一角落,她立即将此事抛之脑后‐‐鞑靼如百足之虫,死而无疆;天下未及晏平,宇内尚未一统,这些个闺中琐事,又怎能占去她分毫的心神? 那时的她,四顾天下,又何曾回身凝视,这幽深宫闱中,一个小小女子的珠泪盈盈? 却又怎会料到,这几滴珠泪,将会在元旭心中,惹起几重涟漪,最终,将远在北疆的她,置于万劫不复之地。
她想起前世的最后qg形‐‐ 呼吸仿佛扼住,仿佛有无数小蚁,在四肢百骸间游移,颤抖的双腕把持不住,将琉璃盏跌落于地,光华迷离间,碎裂清脆决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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