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忍不住嘶叫出声,“五哥,你胆敢这样就死,我会恨你一生,你听见没有……”
清泪如雨纷落,融开了摩云面上的血痕,缓缓流淌而过……子规独抱伤心意,交零血泪相和流……摩云奇迹般地安静下来,一丝柔和的微笑漾开,慢慢抬头,在罗文琪额头印下带血的一吻。
“对……不……起……”
余音未了,身子忽地便垂了下去。
眼睛微微合上,多少深情关切,仍在凝聚在眉梢,宛然如诉……似万年冰雪当头倾下,寒透身心,森森彻骨……摩云走了?摩云走了……生命活力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,没有丝毫力气,依着摩云尚自温热的身体,什么都是空白……就这样一阵风闯入他的生命,又这样一阵风离去,短短几天,却要用几十年来忘却……命中注定他要承受这些爱恨情仇、生离死别吗?什么都不再想,沉入无边的冰冷世界。
但愿,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……“嗷呜……嗷呜……”
如泣似诉,声声呼唤,近在耳边。
是金儿……罗文琪目开一线,恍惚中看见一道敏捷的金光从黑森森的洞穴射出,倏忽而至,停在他面前。
还是那样匀称优雅的体态,矜持的神情,一身金丝线般流动的皮毛。
淡黑色的鼻头上深嵌着一双潮润的碧眸,含着春风般朦胧的雾气,如在一潭绿水悬浮着。
仿佛见到最可信赖的亲人,罗文琪伸出手,金儿抬前爪一搭,无声地问候。
“金儿,五哥……死了……”
罗文琪喃喃着,眼神已黯淡如灰。
金儿嗅了嗅摩云,转过脑袋,湿润的鼻尖轻触罗文琪的额头,似是安慰。
“上天一定是在惩罚我……可是为什么要连累五哥?我宁愿中箭的人是我,一了百了,从此脱离苦海,不用再煎熬下去……”
金儿身体猛然绷紧,碧灵灵的眼中流露出责备的光芒,突然昂首怒啸,声若号角,雄壮凛冽。
这一声似当头棒喝,震得罗文琪耳中轰响。
霎时间,大漠、长风、旌旗、战鼓、武器、奔马、战士、厮杀、血地旋风般在脑海中闪过,心擂鼓一样狂跳,冷汗瞬间湿透全身。
他是……龙骧将军!
身后,有国家的安定兴盛,慕容翼飞的期望,无数将士的敬爱!
心中积郁已久的阴霾忽地被震散,虽然犹有余悲,却有道道阳光闪过。
一种新鲜活泼的生命悄然注入,激起了狂猛的浪潮。
深深地看着金儿,既是良师,又是益友,得狼如此,胜过世人。
“我不该这样自怨自艾,自暴自弃,对不起,金儿……”
扶起摩云沉重的身体,拭净他脸上的血痕,重新露出了那英俊刚毅的五官。
“五哥,我送你回敕勒川,那是你心心念念的故乡……等到天下太平,再无战事,我就来陪你,不会让你泉下寂寞的……”
吃力地背起摩云,正欲离开,金儿忽然咬住了他的衣角,轻轻一拉,转身一跃,轻捷优美地跃上了祭台。
罗文琪一凛,素知金儿颇通灵性,留住自己必有原因,便即停下了。
穹顶上的圆洞射入一道变幻不定的白光,细看之下却散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,异常绚丽。
金儿昂首而立,微风飘浮起丝丝柔软的细毛,金光闪烁,似流星飞雨,映衬着七彩光,神秘如深邃天宇。
静立一刹,金儿碎步跳跃,前趋后退,灵动异常,竟如起舞,不时发出“嗷呜……嗷呜……”
低鸣,似是吟唱相和。
罗文琪惊呆了,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仿佛身入梦境,虚幻如云山雾海……金儿越跳越快,高贵、优雅、神奇、艳丽,犹若尽情嬉戏的精灵……一种祥和而又温暖的气氛弥漫开,如阳光一片片碎落于柔波荡漾之中,涌动着渴望、野性、不羁、智慧和温情……罗文琪联想起古老的祭祀,仪式上戴着面具的舞伎载歌载舞,庄严而神圣……突然,金儿旋舞而定,凝立如石。
“嗷呜……”
奇特地狼嗥声拔地而起,如飞蛇盘绕在鬼城中,无数的洞穴嗡嗡地回响起来。
长嗥声越加高亢,那特殊的音律一波波扩散开,所有的洞穴都跟随着音波震动,渐渐轰鸣抖动。
地动石摇,沙土从四处滚落,飞尘扑面。
罗文琪连忙和身护住摩云,几大块石头砸到身上,却也不觉疼痛。
就在此时,那祭台竟也发出轰响声,并缓缓转动。
时隔太久,机关锈蚀,声音刺耳攒骨,难听之极。
轰隆一声巨响,整个祭台似腾空一跃,再重重落下,仿佛天崩地裂!
地面剧烈摇晃,罗文琪站立不住,跌倒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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