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有琪果然道:“我和你一起去吧。”
这是钟欣愉早就想好了的。
这种事,两个女人结伴,会更加自然一点。
而她现在最要紧就是没有任何特出的地方。
早饭之后,化了妆,换上出客的衣服。
从公寓里走出来,她们又是时髦女郎,穿旗袍和薄羊毛大衣,与臃肿寒伧无关。
恰如眼前的这座城市,只要不去看战报和铁丝网,也还是从前好时候的样子。
两人来到静安寺路上的一间美发室,玻璃门外面亮着红白蓝三色转灯,上面挂着英文店招,是一串花体字,写着“Belmont”
。
隔着橱窗,就看见里面弥漫着热毛巾的蒸汽,三两位男客正躺在放低了的理发椅上,让剃头师傅给他们修面。
此地男女生意都做,大概因为是礼拜天,太太们大多要在家里陪伴丈夫孩子,女宾反而很少。
走进店堂,穿白色对襟褂子的伙计迎上来接过她们的外衣和手提包,拿到后面衣帽间里寄存,再安排她们去皮椅子上坐下,洗头发,吹头发。
理发师姓欧,四十多岁,人很瘦,颧骨高耸,身上穿条子衬衫,背带裤,外面罩着白大卦。
沈有琪看着他给钟欣愉做头,觉得他手艺好,不是死板板的那一种,也要等他给自己做,坐在旁边椅子上问:“此地我从前也来过的,怎么没见过你”
欧师傅眼睛还是盯着手上的活儿,脸上带着笑,假装幽怨地回答:“哦,我在此地做了几年了,小姐你一直没有看见我。”
钟欣愉听着,望向此人镜中的映像——鬓角两边推上去,顶发梳得溜光,上唇蓄一线细髭,下巴上又留一点,大约也是一种款式,手持剪刀的时候,习惯性地翘着兰花指,活脱脱就是一个时髦理发师的样子。
谁能想到他在理发师之外的身份呢
钟欣愉从前总是梳髻,回国之后,才在他这里剪了短发,烫了时髦的手推波纹。
这发型需要伺候,于是便有了一个理由,时不时地来这里一趟。
欧师傅是她在上海的接头人。
有时候,她甚至无需与他对话,只要在他做完头,抖开罩布之后,取出粉盒补妆。
那是个宝蓝色的小盒子,赛璐珞外壳打开,一面是镜子,一面是粉盘。
粉盘上有个她用黑色U型发针刻下的印记,来自于一套炼金术的符号,在18世纪之前被用来表示元素、化合物以及冶炼的手法。
这一次,是一个圆圈,一顶锥形帽,还有帽子下面飘起的长发,代表黄金或者金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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