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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张狂的家伙已经不在了,她伤感地叹了口气。
愣愣回想了半晌,正准备回房,她忽然注意到高处的亭子里有个人影,张望着爬上石阶一看,是孙权缩在那里,抱着膝,像只迷路的鹌鹑在避雨。
雨下的有些大,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了一切声音。
看他头伏在膝上,肩膀剧烈地抖动,就知道他在痛哭。
好惨,她恻隐之心油然而生。
孙权十岁丧父,十八岁丧兄,年纪轻轻就要撑起江东这偌大的基业,确实艰难,这份压力对他来说太沉重了些。
她一路小跑过去,“阿权,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,公瑾和子敬呢?”
孙权察觉她过来,赶紧在袖子上擦一把泪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:“我先自己出来了,他们还在议事。”
“怎么总能在奇怪的地方遇见你。”
她逗他:“议完了事也不回府,馋我们这儿的菜了?”
他再次把头埋进膝间,“不想回去,回去又是母亲和张昭等着要摆布我,现在还多了个徐氏。”
“母亲什么都听张昭的。
张昭倚老卖老,三句话不离大哥。”
在哗哗雨声的掩护下,孙权放开嗓门,滔滔不绝的抱怨:“是,我不如大哥多了,这段时间千头万绪的事情,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废物,什么都摆不平。”
他越说越激动:“太难了。
你要是做的好,人家就说这是孙坚的儿子,孙策的弟弟,有现成的基业,坐享父兄的江山,有这些成就是应该的。
稍有疏漏,人家就说你无能,配不上孙家的血脉。
真是很不公平。”
小桥在亭子另一侧坐下,安静地倚栏听着,用温柔的目光鼓励他说下去。
“他们都说我不行,没有一个人看好我。
大哥以前多威风,轮到我了就什么也不是,名义上我是主公,其实人人都压我一头。”
“我看好你啊。”
小桥面不改色的扯着谎:“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,就觉得这孩子聪明,以后肯定有出息。
我一直相信你会有一番成就的。”
她努力搜刮着典故鼓励他:“高祖刘邦说过:运筹帷幄他不如张良,治国运粮他不如萧何,调兵遣将他不如韩信,但他懂得重用此三人,所以得了天下。
主公本来就不用面面俱到、亲力亲为,只要知人善用,从善如流,像你这般就很好了。”
孙权听她这么说,微微抬起了头。
“你别觉得自己不如策大哥,你比他小七岁,现在就和他比是不公平的。
他和你一般年纪的时候只不过是个愣头青,只会莽,一点战术都不懂,整天跟在我爹后面学打仗。”
小桥开始给他讲孙策当时在寿春闹的笑话,她本来是想劝慰孙权的,结果想起和孙策的情谊,又想起父亲和舅舅,触动心事,自己反倒泪流不止。
“别哭。”
他伸手想去为她拭泪。
她惊慌避开。
他的手悬在半空中,又默默缩了回去,喃喃解释:“我心有所感,不慎失礼冒犯了。”
她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,继续劝解他:“你别妄自菲薄。
策大哥有他的好处,你也有你的好处。
他为人粗略,总是冒犯别人,你会笼络人心;他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,你谦逊虚心,博采众长。
大英雄也是慢慢成长起来的,再过几年,你也会是一番新天地了。”
他认真看着她:“其实你不用这么努力安慰我,你肯陪在我身边听我抱怨,我已经感觉好受多了。”
她挂着泪珠真诚地对他笑笑:“知道你艰难,我和公瑾会一直在你身边,你不是孤立无援。”
送走孙权,小桥回到房间,头发上笼罩着一层湿润的水汽,裙摆底也湿了一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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