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语气有些奇怪,带着微不可查的讽刺,连漂亮的眼尾都垂下来,看起来缺乏生气。
朱绛颜觉着他着实命途多舛,母妃早逝,自己背上弑母的污名,被亲爹打没了半条命而后送去世间一等一的凶险之地送死,如今好不容易等来一位昔日血亲,却又是这般模样,难怪他心里会不大舒服。
朱绛颜有点心软,朝他坐过去。
容与垂下头看着她。
朱绛颜清咳一声,道:“不用难过,肩膀借给你靠!”
容与看着她的眼,没说话。
他的眼极黑极深沉,平常不说话时威仪天成,天生是个适合端坐万古九天上的尊神。
可这时候他眼里似是春风融雪,天清云淡。
朱绛颜想再说话,便被人从身后揽住腰,拥进怀里。
她的头抵在他的下颌上,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,还有腰上的那只手。
容与的手指很长,漂亮得如同一件白璧无瑕的玉器,放在她腰上,他手上的温度不热,却好似要将她烧起来,温柔而充满力度。
朱绛颜觉得不仅是被他按着的腰上热,连脸上也热起来。
她跟容与相拥而坐了一会,觉得脸上热得实在受不住,从容与怀里抬起头,眼睛恰好撞进他的目光里。
容与的目光略有些晦涩不明,他垂下眼,眼底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朱绛颜活了这么多年,古帝族悠悠青山,迢迢官道上,一辆马车绝尘而来。
赶车的车夫摸了把被寒风吹得冻僵的脸,朝马车里的人喊道:“老爷,就快到了!”
朱盛元掀起帘,往外看了眼,目光穷尽处依稀可见风雪掩映下的灰黑城墙,他掩着嘴剧烈咳嗽几声,缓口气,苍老的眼角又熬出一点泪光来。
“到了好。”
他忽而摇头,也不知究竟该说好还是不好,一别生死两茫茫,他日夜兼程赶回来,临到元江城时,居然心中生了丝怯意。
都罢了。
他心想,别的都可以暂且放下,他需先前去衙门将他的垣儿接回来。
此时长夜刚过,天色未明,之前朱绛颜捣鼓了一夜的影子鬼,趁着夜色带上玉牌回去天庭,尚未归来。
她甚少去天庭,以往都是在自己的浮玉山,或是别的地方转悠,天庭太过肃穆威仪,神仙出行都要随身带几个手执宫灯随侍的小仙娥,以彰显自己的仙阶及排场,尤其是尊位的神仙,其中以天君尤甚,身边的仙娥一个比一个貌美娇嫩,恨不能将花都比下去。
绛颜特地挑了个神仙少的时候,摸着黑去往三重天的藏书境。
说是藏书境,其实里边半个书架都没有,都是用仙法做出来的光,色彩斑斓,绚烂夺目,谁要借阅便说出书名或者书中大概讲些什么,对应的那团光便会飞过来落进手里,很是方便。
不过由于这地观赏性与阅读性同样强,所以经常可见三三两两的小情人约在此地,对着霞光万丈的云海谈谈诗词歌赋道经典藏,或是偷摸摸亲个小嘴,颇有情趣,所以久而久之像绛颜这类的单身女青年就不大喜欢再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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